唐铁柱带着十几人赶到,手里的刀子在阳光下闪着光,厉声道“谁敢抢夺胡老爷的田地”倒要见识见识谁不想要脑袋了。
胡老七毫不畏惧的站出来,指着唐铁柱厉声道“老子老夫是胡问静的七爷爷,你是谁”他认真回忆地主老爷家的管事的模样,努力挺胸凸肚。
唐铁柱一怔,陡然明白了,仰天大笑“原来你以为自己是胡老大的七爷爷,所以就想霸占胡老大的田地”四周胡问静的手下和一群佃农瞬间都懂了,轰然大笑。
有人指着胡老七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白痴,你没听说胡霸天杀了全家吗你一个七爷爷算老几”
众人笑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在谯县,不,在谯郡竟然有人以为是胡霸天的长辈就能抢了胡霸天的田地,这是刚从哪个深山老林出来吗
唐铁柱已经不想砍人了,面对一群白痴何必动武呢,送到衙门关起来,等胡老大自己处理好了,不过十有八九是被胡老大砍死。他看着胡老七男女老少一堆人,下令道“抓起来,交给陈县令,在老大回信之前千万别人这些人死了。”
一群胡问静的手下应着,有人笑道“胡老大的族人真是有种啊。”一群人点头,换成自己遇到了一个杀全家的人早就干干脆脆地断了亲戚,老死不相往来,哪里敢谋夺对方的家产。
胡老七看着一群人摇晃着刀剑逼近,退了几步,指着两个十来岁的孩子道“这两个是胡问静的亲弟弟,你们敢动他们一根毫毛,小心被胡问静砍成肉片”
众人再一次大笑,唐铁柱开心极了“没想到这个人是来讲笑话的,看把我乐得。”谁不知道胡问静只有两姐妹,哪来的弟弟。
胡老七大声地道“这两个是我胡家过继给胡问静的亲爹的。”
众人一齐呆住,过继
胡老七看着愣住的众人,又一次大声地道“这两个孩子过继到了胡问静的亲爹名下,自然就是胡问静的亲弟弟,胡问静的钱当然就是他们的钱”
一群人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十岁左有的男孩子,这就是胡问静的弟弟唐铁柱硬着头皮道“你说过继就过继啊,谁不知道胡问静的爹爹死了,你有什么证据”
胡老七得意地笑,笑得唐铁柱的心都凉了。他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小心地打开,取出一份族谱,高高地举过头顶,道“这是我胡家的族谱,看清楚了,这两个孩子过继到了胡问静的爹爹的名下,他们就是胡问静的亲兄弟”
唐铁柱仔细地盯着族谱,马蛋啊,老子不识字但是看那胡老七的模样不像是假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其他胡问静的手下,众人的眼神都是一个意思,惹不起。
“走”唐铁柱沉声道,他想过了,他只要找人给胡问静捎个信,这是真是假交给胡老大自己确定好了,反正这佃租起码要到今年秋后,现在何必着急。
胡老七趾高气昂地笑“走哪里走把胡问静的田契交出来”
陈县令赶到胡问静在谯县的老宅时,街上已经挤满了人,看到下令的马车也没人让开。
有人垫着脚大声地叫着“真的有人打上了胡霸天家”又是一个人叫道“胡霸天真的被打死了”
陈县令一阵恍惚,谣言传成了什么样子了一群衙役推开众人,终于有了一条通道,陈县令大步到了胡家前,只见几个男子用力的砸胡家的门,而里面却悄无声息。
一个男子大声地叫着“开门这是我家的房子”另一个男子得意地转头看四周的人“这房子是我儿子的这谯县的上万亩田地也是我儿子的”
敲门的那个男子急忙停住了手,大声地道“也是我儿子的”
胡老七两个儿子在祭祖宴后飞快地想清楚了一件事情,胡问静有上万亩田地,何必一个人独吞呢他们各自有三个儿子,大家都把一个孩子过继给胡问静的爹,让胡问静有两个兄弟岂不是好,何必打死打活呢,万一让其他胡家的人得知了消息,也来分一杯羹,这又是何苦呢。
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看着四周,大声道“这是我家,你们快开门”
胡老七和两个儿子欢喜地点头,看着胡问静的巨大宅院眼中放光。他们早就想来谯县接收胡问静的财产了,可是他们一不认识路,二没有盘缠,三也有很多事情要提前处理,这元宵节之前根本找不到愿意出远门的人,最终拖延了一个月才到达了谯县。
陈县令走过去,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胡老七一家看到了陈县令,急忙跪下磕头,赔笑道“官老爷,这两个孩子是胡问静的兄弟,我们是来拿回房子和田契的。”一把将两个孩子推到了身前,又娴熟地将族谱举过了头顶。
一个衙役过去接过了族谱,扫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交给了陈县令。
胡家的大门忽然打开了,唐铁柱跑了出来,紧张地看着陈县令。陈县令仔细地看了胡氏族谱,没有找到胡问静的名字,才想起女子不入族谱,又回忆了胡问静的父亲的名字,果然在他的名下有两个墨迹崭新的名字。
胡老七大声地道“胡小七无后,以后没人祭祀,太过可怜了,所以家族将这两个孩子过继给了胡小七,也算是让胡小七有个后,能够享受香火祭祀。”
周围好些百姓点头,为了能够让无后者逢年过节能享受香火祭祀,能够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这过继子女是常有的事情,大缙朝皇帝司马炎的亲兄弟司马攸不是被过继给了司马师吗胡家给绝后的胡小七过继了两个儿子,绝对是一件大善事。
有百姓点头“老胡家有情有义。”
有百姓笑道“胡霸天终究是要出嫁的,以后谁给她爹继承香火这有了两个兄弟了,以后也算是娘家有了依靠。”
好些人点头,出嫁的女子没有一个有力的娘家支持,日子会过得凄惨无比的。
那胡老七大声地道“这两个孩子已经是胡问静的亲兄弟”
好些围观群众点头,既然已经过激给了胡问静的老子,那就是胡问静的亲兄弟了。
胡老七继续道“那么这胡家的财产就该是这两个孩子的。”
他掩饰着脸上的得意,大声道“胡问静还没有嫁人,所有财产都是胡家的,自然该交给两个亲兄弟,以后胡问静嫁人了,这胡家的财产依然是老胡家的,两个亲兄弟也绝对不会亏待了胡问静,这谯县嫁女儿的陪嫁银子是多少三两五两胡问静这两个亲兄弟出五十两一定让胡问静嫁得风风光光的。”
陈县令冷冷地看着胡老七,若是没有两个过继的孩子,这个吞了胡问静的财产,还大恩大德地给五十两银子陪嫁银子的王八蛋死定了。但是有了这两个过继的孩子
陈县令就算用股想也知道这两个孩子一定是这个老家伙的亲孙子,若是敢动这个老家伙一根毫毛,这两个孩子一定记仇,被胡问静的亲弟弟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作为朝廷命官,陈县令不知道胡问静会不会做皇帝,洛阳距离他太远了,他不知道洛阳的内幕,不敢妄猜,但是胡问静已经是大缙朝的权臣了,胡问静的弟弟会不会也成为权臣
整个豫州都在努力或者假装努力推行农庄制,只有谯县和沛国毫无动静,继续保持着原样。农庄制要没收所有的田地,谁敢没收胡问静和贾充的私产胡问静与谯县的门阀的关系千丝万缕,谁敢把谯县的门阀送去农庄种地
陈县令缓缓地深呼吸,大过年的就让他不痛快
胡老七见陈县令不吭声,胆子大了,大声地指挥两个小孩子,道“问兰,问菊,去把你们的家夺回来,谁敢挡路就打谁”注1
胡老七的两个孙子怎么会有这么高雅的名字,这是他匆匆忙忙找算命先生取的,胡家不是有规矩的人家,这取名一向是乱取的,没什么排辈分,但他刻意将两个孙子的名字都取了“问”字打头,一看就知道是胡问静的兄弟。取名的算命先生得知了“问静问竹”两个名字,毫不犹豫地推荐了“问兰问菊”两个名字,“梅兰竹菊”都是花中四君子,一听就是一伙的。
唐铁柱厉声喝道“这是胡霸天的房子,谁敢抢就杀了谁”所有人都看着唐铁柱,这是完美的释放了什么叫做色厉内荏啊。
胡问兰和胡问菊冲向了胡家,一群胡问静的手下来不及关门,只能挡在了两个孩子的身前,任由两个孩子踢打,完全不敢还手。这两个孩子就是胡问静的亲弟弟了,打了胡问静的亲弟弟谁知道会不会被胡问静千刀万剐。
唐铁柱死死地盯着陈县令,声音比杜鹃啼血还要凄惨“陈县令”
陈县令有个的办法,胡问静的手下不敢动胡问静的“亲弟弟”一根毫毛,他就敢了但陈县令很清楚若是纵容胡问静的“亲弟弟”夺了家产会有什么下场。
他厉声喝道“你说你是胡家的人就是胡家的人来人,先把他们抓回去,等本官调查清楚了再说。”
一群衙役悲伤极了,怎么抓只能挤出最凶狠的眼神,厉声道“你的事犯了”
胡老七几十年来对衙役老爷官老爷充满了敬畏,见了衙役完全不敢反抗,只是大声地叫“我们真的是胡家的人,有族谱作证”没了胡老七的指挥,其余胡家的人更不敢反抗了,乖乖地跟在衙役背后去了衙门。
周围好些人指指点点“没想到胡霸天竟然有了兄弟。”“老天没眼啊,胡霸天竟然没有绝后。”
陈县令将胡老七等人抓回了衙门,没敢关进阴暗潮湿的大牢,客客气气的送进了客房,然后立马派人去固镇调查胡老七,到底是不是胡问静的族人,到底有没有资格给胡问静已经过世的爹过继儿子,到底有没有参与当年吸胡问静的爹的血、卖胡问静的娘亲的案子,以及那两个问兰问菊与胡老七的关系。
陈县令想了想,又道“把谯县的门阀都给我找来”既然这些门阀打着与胡问静有关系的旗帜享受好处,就没道理在胡问静家中出了大事的时候作壁上观。
谯县的门阀几乎眨眼就到了,第一句话就是“我们不知道胡问静会怎么处理。”
谯县的门阀与胡问静有很深的交道,尤其是王家柳家赵家,这三家是壮阳药膳馆的出资人,几乎参与了胡问静在谯县崛起的所有事件。
可是纵然是柳家和赵家的人也不敢确定胡问静会怎么做。
柳家的阀主认真地道“若是只有胡家的族人夺产,不用陈县令下令,我家第一个就杀了那些人。胡问静的产业都是用鲜血换来的,难道还会因为对方是家族长辈就任由别人夺自己产业绝不可能。”
一群人愤怒地看柳家阀主,这个时候还要说废话,拉出去鞭尸
柳家阀主继续道“可是那两个孩子既然过继给了胡问静死去的爹娘,这事情就不好说了。胡问静虽然心狠手辣,但那是环境逼出来的,没有这份狠辣,胡问静姐妹二人早已横尸街头了。”
“可是,这胸狠手辣的胡问静就不爱她的爹娘吗”
“只怕是爱的,不然怎么会因为爹被吸干了血,娘被亲爷爷卖了就杀光了亲爷爷全家这是因为爱极了父母才会对害死他们的人下手啊。”
众人缓缓点头,这个逻辑虽然有些狗血,但是毫无问题。
柳家阀主叹气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胡问静是我这辈子听说过的最厉害的人,我认识的男子中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万一”众人点头,各个门阀努力了几代人都没有能够有人当官,胡问静竟然是朝廷的大官了。
柳家阀主继续道“可是胡问静姐妹二人终究是要嫁人的,不能继承胡家的香火的,胡问静会不会很高兴有个人继承了她爹娘的香火,让爹娘有人祭拜呢这真的有些不好说。”
一群门阀阀主都重重地点头,胡问静对亲人是极好的,对小问竹有求必应,不论去哪里都带着小问竹,若是忽然多了两个“亲弟弟”,会不会当做了宝呢这世上扶弟魔多得是,谁知道胡问静是不是隐藏的扶弟魔呢
陈县令鄙夷地看着谯县的门阀众人“这种担忧需要你们说我只问你们,到底胡问静会怎么处理这两个亲弟弟”
一群门阀众人一齐摇头,这种大事哪里敢乱开口。
陈县令无奈极了,作为权臣家乡的基层官员真是很难说是肥差还是火炉,还没有享受到权臣的照顾,就要为了权臣的家事被架到火炉上烤了。
他唯有写加急公文给胡问静“胡刺史亲弟夺亲姐案如何处理”
陈县令只在信中写了“夺产案”,但他需要胡问静亲自处理的事情绝不仅仅是胡问兰和胡问菊两个人。他在基层多年,看多了夺产案,很是确定胡问兰和胡问菊若是继承了“胡家的财产”,那么这胡老七家就会成为胡问兰胡问菊兄弟的财产代理人,而胡家其余亲戚都会攀着胡老七家这根线爬上了枝头,这胡问静的财产多半不会只落到了两个“亲弟弟”的手中,很有可能要被全族瓜分了。
陈县令很想问清楚究竟该怎么面对胡家的族人老实说,作为权臣的族人在这个时候才跳出来,已经是很让人意外了。曹家、司马家的族人不是早早地就跳出来了吗
陈县令很是怀疑胡问静的态度,所谓环境改变人,胡问静孤苦无依的时候自然是恨死了抛弃她的家族,但是如今当了大官了,会不会想着胡家的人好歹是血脉至亲,在无人可用的时候至少放心呢司马家可以一口气封了两百个王侯,胡奸臣为什么就不能一口气封三百个县令呢
胡问静会不会成为扶弟、哥、叔、伯、爷、姑、全家魔陈县令捉摸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