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炎你这个小畜生敢对你四叔不恭敬,你四叔就要你后悔一辈子”司马亮畅快的想着,高兴了许久才想到他此刻的重点是如何击溃司马攸和卫瓘的联合,进一步从几十个宗室子弟之中夺取皇位。他毫无头绪,只觉缺少臂助,司马攸有卫瓘,司马炎有贾充,他有什么强有力的臂助难道张华
司马亮冷笑一声,就那小心眼的、来自寒门的、长得丑陋的、走了狗屎运瞎猫遇到死耗子的张华论文才,他远胜张华,论军方,张华比他还不如,他至少有卫将军的头衔在,张华与军方的关系都没有,那么他要张华何用
司马亮皱眉,是不是看看能够拉拢杜预和刘弘中的一个大缙朝这两个外姓人属于现在最强有力的军方大佬了。
马车停住,车夫恭恭敬敬的道“殿下,已经到了汝南王王府了。”
司马亮哼了一声,打开布帘,且看到府邸前有一个人披着厚厚的风衣,背后高高的鼓起,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诡异陌生人。
司马亮一怔,瞬间想到荆轲,立马就放下了布帘,该死的,难道司马攸决定派刺客杀了他护卫呢那些护卫为什么不护驾
那诡异陌生人欢快的叫着“哎呀,汝南王殿下回来了”
司马亮定了定神,听声音是个女子,他抹了一把额头吓出的汗水,心中震怒,谁忒么的敢吓唬本王他打开了布帘,愤怒的下了马车,厉声道“你是谁”
那个女子哀怨的道“汝南王殿下难道忘记了故人当日一别,汝南王殿下的英姿时刻在我的心中缠绕,一日不敢或忘。”
司马亮陡然一惊,难道是风流债来了
那个女子慢慢的解开严严实实的风衣,露出脸,司马亮一瞅,又是一惊,失声道“胡问静”
胡问静灿烂的笑了“正是我胡问静啊。”用力的捂住脸,大声的哭泣“没想到汝南王殿下竟然还记得我这个小女子,我实在是太感动了,嘤嘤嘤”
司马亮怎么会忘记胡问静大缙朝就这么一个女官,还是只会杀杀杀的女武将,他怎么可能忘记他微微皱眉,做梦也没有想到胡问静会跑到他的府邸门口来。
司马亮负手看着胡问静,冷冷的道“你找本王何事”胡问静应该不是来刺杀他的,因为就算司马炎杀了他也不可能翻盘,司马炎已经彻底完蛋了。
胡问静捂着脸的手飞开的放下,灿烂的笑着“汝南王殿下,我当然是来给你送礼啊。”她向某个角落招手,有人拎着一个大大的竹篮走了过来,竹篮上盖着厚厚的布。
胡问静看着司马亮的眼神之中满是灿烂的星星“胡某为了能够见到汝南王殿下,其实从昨夜就在这里等待了,可是却不敢打搅,唯恐汝南王殿下不记得我了,到了今日我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怀着不成功就成仁的决心,这才走到了汝南王殿下的面前,没想到汝南王殿下一眼就认出了我,我实在是嘤嘤嘤”
司马亮转头看汝南王府前的一群护卫,护卫头目快步到了司马亮身边,附耳道“胡问静昨夜半夜就来了,我们见她一直老老实实的在风中独立,不知道有什么企图,不敢惊动了殿下,今日殿下上朝的时候她躲在角落不敢出来,一直在那里吹着寒风,被冻晕了好几次,直到刚才才缓过劲来”司马亮缓缓的点头,胡问静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竟然在他的府邸前诚惶诚恐的冻晕了过去,他心中还是有些得意的。
那护卫头目缓缓退下,不露痕迹的给了胡问静一个不负所托的眼神,收了你的银子,肯定要替你编造一些好话的。汝南王府邸前的一群护卫板着脸,心中很是高兴,胡问静给的银子可不少,不过就是胡说几句“昨夜就到了”,“晕倒了好几次”之类无足轻重的“卑躬屈膝”之语,算不上背叛了汝南王,这钱挣得真是赏心悦目了。
司马亮轻轻地咳嗽一声,胡问静的姿态放得这么低,他也不能太严肃了,柔和的道“胡刺史且进去说话。”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于情于理只能请送礼的胡问静到府邸里稍坐。
胡问静跟着司马亮进了汝南王府邸,两人分宾主坐下,胡问静一伸手解开了厚厚的披风,披风内果然钻出了小问竹。
胡问静认真的道“汝南王殿下是本朝第一重臣,对国家社稷有无法言语的贡献,没有汝南王殿下就没有大缙朝,没有汝南王殿下就没有大好河山,没有汝南王殿下就没有这平安喜乐的大缙天下,胡某能够得见汝南王殿下,实乃三生有幸,嘤嘤嘤”
司马亮随意的听着,胡问静态度这么谦卑究竟是为了什么
胡问静道“胡某一直仰慕汝南王殿下,却苦于没有机会与殿下一晤,今日能见殿下一面,吾愿已了。”挥手,那拎着竹篮的手下急忙将竹篮恭恭敬敬的捧了出来。立刻有司马亮的护卫接过竹篮,唯恐里面有什么危险的物什,小心的打开厚布看了一眼,瞳孔立马收缩了,失声道“这是”
司马亮脸色微微一沉,身为司马家的王侯什么东西没有看到过,至于如此大惊小怪显得没见识吗他淡淡的问胡问静“胡刺史送了什么厚礼,本王那没有见识的护卫都吓住了。”他想了一下,那个护卫不应该是见了贵重物品吓住了,而是见了低贱之极的物品呆住了,想想便是了,这世上哪有送礼用竹篮装的司马亮心中耻笑,胡问静最近这一两年见风就长,从小乞丐成了一方诸侯,但是这小乞丐的本性依然没有改,以为送礼就是送一篮子鸡蛋或者泡菜了。
他咳嗽一声,想着是该将一篮子鸡蛋砸在地上,还是客客气气的回礼一箱子绸缎打胡问静的脸
那汝南王府的护卫拎着竹篮到了司马亮的面前,司马亮心中更是有数了,若不是这一篮子东西实在是特殊了一点,护卫至于很失礼的破不接待的让他过目
司马亮摇手,哪有当场看别人的礼物的道理他只是淡淡的喝着茶,想着怎么打发胡问静滚蛋。
胡问静很是识趣,恭恭敬敬的道“胡某今日能得见汝南王殿下,此生无憾矣。”告辞而去。
按理,司马亮肯定要还礼,还要送客人出门,但是想到胡问静在荆州的胡作非为让他出了丑,今日又送了一篮子鸡蛋什么的垃圾东西,司马亮甚至都懒得站起来送客,随意的拱了拱手就算道别。
等胡问静出了汝南王府,司马亮这才大笑出声“来人,把那一篮子东西拿过来让本王见识一下,究竟是一篮子鸡蛋还是一篮子辣白菜。”回头就把这事情宣扬出去,一定要恶狠狠的把胡问静踩到了泥地之中,方能一泄心头之恨。
那护卫急忙端了竹篮,小心翼翼的放在案几上。
司马亮见了那护卫小心轻放的模样,更是确定了里面是一篮子的鸡蛋,笑着道“本王还是厚道了,刚才应该一脚踢翻了这一篮子鸡”
那护卫肃穆的将厚布掀开,手臂用力的甩过了肩膀,仿佛在掀开一个绝世珍宝。
司马亮继续说着“一篮子鸡蛋”眼前的篮子中碧绿一片。
他一怔,不是鸡蛋,竟然是蔬菜更想笑了,可笑容刚到了嘴角,却猛然停滞,他的眼睛陡然睁得大大的,失声道“韭菜”慢慢的伸手拿起一颗韭菜,细细的看着,那碧绿的叶子,那细细的杆子,不是韭菜还能是什么
一边的护卫颤抖着道“是,这是一篮子韭菜”
司马亮死死的盯着那一篮子韭菜,很是清楚为什么那护卫的声音要颤抖了。
这一篮子韭菜在春天撑死也就值了一两文钱,可是在这寒风凌厉的十一月底,这一篮子韭菜的价格无法估量。
当年石崇从荆州劫掠归来,自称洛阳首富,与王恺斗富,石崇在冬天拿出了碧绿的韭菜碎末米粥,王恺与一群赴宴的宾客震惊的一塌糊涂,只觉石崇真是富甲天下,大冬天竟然还能拿出韭菜,后来才知道石崇只是用韭菜根和麦苗掺在一起冒充韭菜而已。这冬天新鲜的碧绿的韭菜的珍贵可见一斑。
司马亮盯着这一篮子韭菜,倒是不惊讶这一篮子韭菜的珍贵,再珍贵的礼物他都收到过,他惊讶的是胡问静为什么要跑来费心费力的讨好他。用股想都知道胡问静搞到这一篮子韭菜是极其的不容易的,为什么胡问静要在他的府邸门口苦等一日一夜送礼呢
司马亮轻柔地抚摸着碧绿的韭菜,就像抚摸着美人的肌肤,心中却没有一丝的绮丽。所谓的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胡问静送了大礼给他是必然有所求的,她想要求什么呢论官职,胡问静在因缘际会之下几乎到了人生的巅峰,四品的荆州刺史,五品的折冲将军,她难道还以为她能更进一步荆州刺史和折冲将军中任意一个职务给了旁人,那人做梦都会笑醒。马隆一条老命都要送在西凉了,也不过是一个五品的平虏护军而已,在文官职衔上更不过是一个五品的西平郡太守而已。胡问静若是以为自己还能继续高升,那这自知之明也就只有“不够一帆风顺,不然就得了大满贯的杨天宝”可以相比了。
司马亮不信胡问静这么蠢,这世上除了皇室宗亲之外就没有比胡问静升官更加快的人了,胡问静绝不是没有两把刷子的。
那么,胡问静在大冬天千里迢迢的从荆州跑到洛阳找他是为了什么呢
司马亮的心忽然怦怦的跳,他有了一个让人无比兴奋的答案。胡问静大老远跑来在门口喝西北风也要送礼与他,会不会是想要抱他的大腿
司马亮稳住心神,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水,热茶不知不觉已经凉了,在大冬天喝入嘴中能够感到一股凉意直入心扉,但这股凉意让司马亮更加的清醒,以及兴奋。
司马亮细细的琢磨,在朝廷为官,要么血统好,出身超级豪门,比如他;要么才华好,文采非凡,比如他;要么背后有靠山,比如他哦,这次不是他了,应该说比如贾充,比如胡问静。
这大缙朝之内,胡问静还有靠山吗
司马亮笑了,没有。他又拿起了茶盏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舒服的打了个寒颤。
司马炎和贾充以为可以让胡问静成为几个儿孙辈安稳过一辈子的倚靠,可是胡问静同样想要找一个可以富贵连绵的倚靠啊。
这大缙朝之内,哪一个倚靠比皇族更好哪一个倚靠比即将登基的皇帝更好
司马亮捋须而笑,胡问静的行为说穿了一文不值,良禽择木而栖,胡问静只司马炎和贾充完蛋了之后想要攀上新的高枝,而她在满朝文武之中东挑西选,终于选定了他。
司马亮得意的笑道“有眼光”司马伷一死,够资格当皇帝的除了他还能是谁
司马亮大笑了几声,不仅仅因为胡问静有眼光,更因为胡问静弥补了他的短板。
司马亮在军中没有威望,可是胡问静有啊。胡问静的威望可能稍微有些逊色,这凉州、并州、荆州三次大战都有些扑朔迷离,水分很重的味道,但是打仗就是打仗,打赢了就是打赢了,军功就是军功。在最近这些年军中还有谁比胡问静的名头更加响亮若是再考虑到胡问静与马隆交往密切,与刘弘同属司马炎一系,他若是拉拢胡问静为羽翼,是不是代表可以同时拉拢到马隆和刘弘呢
司马亮的心跳的更加的快了,若是有了手握兵权的马隆和刘弘作为羽翼,他还在乎卫瓘个这天下他不做皇帝都说不过去了
司马亮努力的摇头,是不是想的太美好了,胡问静会不会是分散撒网,全面投资,给洛阳的司马家的王侯们都送了韭菜想要抱大腿虽然这点小心思司马亮能够允许,但是局面就不那么的坚固稳定了。
“来人”司马亮喝道,必须立刻搞清楚胡问静的韭菜到底送了多少人。
一个时辰之后,各路消息都汇总回来,整个洛阳除了汝南王府竟然就没人回到胡问静悄悄的回来了,更不用说送韭菜了。
司马亮大笑“天助我也”
第二天,金銮殿。
司马亮板着脸走出序列,严肃的道“荆州刺史胡问静”
一群司马家的王侯转头看司马亮,不是说不许提这个该死的名字吗
张华茫然看司马亮,难道司马亮发现胡问静的厉害了平心而论,张华对胡问静在荆州虚晃一枪假装提高粮价,却又平价收了各州无数的粮食的手段还是很满意的,虽然这种手段在道德上很有瑕疵,君子不取,但是已经算是他可以接受的政治手段了。
司马亮继续道“胡问静诛杀荆州叛逆有功于社稷,当有封赏”
满朝文武死死的看着司马亮,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贾充失声道“不好”
满朝文武瞬间反应过来,看司马亮的眼神立刻变得诡异无比。该死的,作为司马炎和贾充的最后一步棋的胡问静竟然投靠了司马亮
司马亮得意的转头看诸位大臣,是不是封赏胡问静完全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找个借口说清楚胡问静其实是他的手下,之前他错误估计了胡问静的能力完全是他的烟雾弹。
贾充面如土色,摇摇晃晃,身边立刻有官员同情的扶住了贾充,嫡系手下要跳槽,要退休的老上级晚节不保,换成谁都摇摇欲坠了。
贾充眼睛发直,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实在是太不可能了,司马亮竟然真的上钩了,这司马家的废物个个不带脑子的吗
司马亮捋须而笑,赢得太漂亮,这个时候必须谦逊,尤其不能看张华,不然显得他心胸狭隘。
皇宫之中,退位的太上皇司马炎悠闲的抱着皇帝司马遹看着院子中的枯枝残叶“可惜,竟然没有雪。”若是有雪,胡问静像个雪人一样投靠司马亮肯定更加的逼真。
他轻轻的拍着小司马遹,低声道“朕的小皇孙啊,你的位置终于要坐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