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佃户用力磕头“老爷仁慈啊”“老爷好心有好报啊”
村子的某处,那抗租不交的佃农的房子冒着火焰和浓烟。
胡恶霸暴力收租的消息再次不胫而走,凡是有脑子都猜到了胡恶霸成了门阀的走狗,四处替人收租。
“贪官”众人骂的却是陈县令,眼看这恶霸欺凌善良百姓而不管,不骂陈县令骂谁
“千万不要反抗,会死得。”一群抗租不交的佃农互相提醒,胡恶霸是真的会杀人,真的会吃人心下酒,千万得罪不得。
“这世上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不讲理的人”一群抗租的佃农痛骂着苍天不公。
“那些门阀就不怕我们告御状吗”有佃农既愤愤不平,又困惑不解,以前那些门阀根本不敢来硬的,为什么现在就敢公然找胡恶霸收租了
“原来如此。”韦家族长笑了,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其余门阀莫名其妙的就联合起来挺胡问静,原来是因为钱啊。
“他们没有我韦家家大业大,挺不住了。”某个韦家长辈捋须,又是骄傲又是不屑。这些废物门阀十几年前坏了韦家刷乡品的大事,现在终于知道刷小门阀是没有资格刷乡品的。
“以为找胡问静当打手收佃租就没事了”韦家族长冷笑,不管谁下手暴力收租,他只管找那门阀。
“百姓中不满胡问静的人太多了,干掉胡问静简直轻而易举。”有韦家长辈笑着,稍微挑拨一下就会有百姓不顾一切的杀了胡问静的。
“要立威,就要我们亲自动手。”某个韦家长辈冷笑,以前还要遮遮掩掩的,现在既然撕破了脸,干脆直接露面好了,不但要教训胡问静,还要教训一下其他门阀,让他们知道在谯县谁才是老大。
“好。”韦家族长点头,能够狠狠地教训一下各个门阀也算是意外之喜。
韦家某个长辈汇合了谯县中不少看不惯胡问静的正义人士,找到了柳家当面质疑“柳家闹出了人命,简直丧尽天良,我们一定要去州府告状”一群正义人士用力点头,虽然那些佃农赖租是过分了些,但是暴力收租闹出了人命就更加的过分了,纵然是他们这些无关百姓也看不下去了,柳家必须有个交代。
“暴力收租天理不容门阀不管,县衙不管,但是百姓之中自然有正义之人,有浩然正气,有为民做主的人”一群正义之士厉声叫。
柳家族长淡定无比,要是喊口号世界就会和平,人类早已统一宇宙了。
“柳家倒行逆施,我韦家实在看不下去,我要去郡中正官面前告你”韦家的长辈直接出杀手锏,带一群正义人士过来见柳家只是想要把事情闹得更加大些,其实直接去见郡中正官更方便。
柳家族长惊讶极了“我家早就把田地卖给了胡问静了,那胡问静怎么收租,关我们柳家什么事情”挥衣袖,见中正官随便啦,又不关我柳家的事情。
一群正义人士愤怒极了,这是金蝉脱壳这是推脱责任
“你以为你这种花招能瞒过我吗”韦家的长辈冷笑。
“我柳家卖地是在衙门过户的,白纸黑字,诸位不信只管去衙门查看。”柳家族长淡定极了。
韦家的长辈冷冷盯着他,打死不信柳家真的会把田地卖给胡问静,柳家族长就是脑子进水也不带把田地都卖掉的。
“难道你想学郑代运,卖房转移资金对抗赔款”那韦家长辈厉声呵斥,一眼就看穿了柳家的手段,柳家与胡问静一定有阴阳合同,一份写着柳家卖田给胡问静,一份写着胡问静卖田给柳家
柳家族长打死都不认,直接闭门谢客“田地不是我家的,你们找我何用你们要找,就该去找田地的主人胡问静啊。一句话,暴力收租与我们柳家无关,你去府衙也好,去京城告御状也好,我柳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从来没有听说过卖出了田地还要为新地主怎么收租承担责任的。”
韦家长辈咬牙切齿,一群正义人士目瞪口呆,好像是这个道理,可为什么心里就是不甘
“走,我们找胡问静去”韦家长辈冷笑,那就先收拾了胡问静,严刑逼供,就不怕胡问静不交代背后的阴谋诡计。
一群正义人士用力点头,胡恶霸自己家受了委屈,激动了,暴躁了,下手重些可以理解,大家都是人,谁被刁民坑了都会气愤的想杀人,大家这不是没有追究胡问静杀抗租刁民的事情吗,这就是人心所向。可胡问静做了门阀收租的狗腿子就是从成受害者转化成了加害者,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胡问静你若是再敢对可怜的佃农下手,我们就去州府告你”一群正义之士堵在胡家的门口呵斥。
胡问静仰面朝天“你们尽管去告,我就没有听说过收租有什么错的。”
有正义之士厉声道“那些人都是可怜人”
“可怜”胡问静笑了。
“是啊,可怜,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日晒雨淋,二十岁看上去像是四十岁了,真是可怜啊。然后呢可怜就能够抗租不交,就能霸占别人的田地了哪条王法说可怜人就能抢别人的田地的哪本四书五经说可怜人就能抗租不交的孔子孟子庄子老子谁说过可怜人就能无视法律的”
“拿回佃租要是错的,岂不是说欠债的是大爷了所有人是不是都不用还钱了那还干什么活种什么地,人人去朝廷借个千儿八百的银子,赖账不还,风流快活岂不是好。”
“你们的脑子真是让我可笑,原来不是所有人有个脑袋就有脑子的。”
一群正义之士愤怒的看着胡问静,欠债不还有理的话是说不出口的,太违反世俗公约了,那就只有出杀手锏了。
“胡问静,你信不信我们去中正官那里告你”韦家的长辈厉声道,中正官是超出一切官员的存在,谯县所有门阀不怕县令,只怕中正官,就不信治不了胡问静。
胡问静眨巴眼睛,诡异的看韦家的长辈。
“只要我们在中正官面前告你欺压良民,暴力收租,中正官立刻就会把你”韦家长辈猛然住口,马蛋啊
“怎么,不说了会把我怎么样降低我的乡品撤销我的乡品哎呀,我好怕啊。”胡问静捂住脸假哭。
韦家长辈气得脸都青了,王八蛋,打遍谯县无敌手的绝招竟然对胡问静没用这混账胡恶霸不是门阀,个乡品都没有
“你”韦家长辈只觉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遇到了一个地痞无赖,所有有关名誉名节人望乡品仕途的超级大招统统落空。
“天道好循环,你会有报应的”韦家长辈恶狠狠的道,软弱无力的自己都要吐了,可韦家就是找不到一点点对付胡问静的办法。
十天之内,胡恶霸连续扫荡谯县周围数个村子,凡是抗租不交的佃农,抢鸡,抢牛,抢羊,翻箱倒柜,挖地三尺,衣服被子统统拿走,所到之处浓烟滚滚,嚎哭遍地。
“我的房子啊”有佃农捶胸惨嚎,想要当做祖宅的青瓦房在火光中凄厉的噼啪响。
“我的美娇娘啊。”有佃农用力顿足,已经说好了亲事,等着十日后娶妻过门了,如今家财尽去,怎么娶妻
“还好,还好,一家人总算齐整。”有佃农心满意足,比起那些敢于反抗的佃农的悲惨遭遇,他们家还算幸运的。
“都是自己人,大家互相接济点。”有佃农光着脚丫,谄媚的看着以前看不起的同村族人,胡恶霸过处如蝗虫过境,除了身上的裤子,草鞋都没有留下一双,唯有依仗同族救济了。
某个村子中,某个小地主恶狠狠的盯着同村的族兄弟,家里的田地租给他好几年了,每年交租都不肯给足,总是嬉皮笑脸的说都是兄弟,有拖无欠,难道还信不过自己兄弟等等的言语,然后一年拖一年,眼看积累的欠租越老越多,这同族兄弟不肯还钱的意思越来越是明显。
“你今年若是不还钱,我就去找胡老爷”那小地主咬牙切齿。
那同族兄弟脸色一变,又不信的看着他“你肯把家里的田地卖了你对得起祖宗吗”
那小地主冷笑“左右收不到钱,我卖给了胡老爷,去其他地方重新买块田地岂不是好,我又有什么损失只是你嘿嘿。”
那同族兄弟脸色大变,恶狠狠的骂“你去找啊,去找啊,我若是怕了你,我就是你儿子。”
那小地主再不多言,转身就走。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这么见外”那同族兄弟急忙扯住了那小地主。“我立刻去拿钱。”
某个村子内,全村人都胆战心惊。
“我们的地都是韦老爷家的,你说韦老爷会不会也找胡老爷”有人脸色都青了,谁都知道韦老爷和胡老爷关系极差,但是谁和钱过不去啊,说不定韦老爷就和胡老爷和解了呢。
“若是胡老爷来了,我们就交租。”有人干脆的很,惹不起胡老爷,交租也不会吗
“你有钱交租吗”有人反问。
这个问题太诛心,所有想要交租的人脸色立刻大变。
全村人都不交租,人人都有了一大笔钱,会做什么当然是全村家家户户盖房子啊,村子里到处都是崭新的青瓦房,仅仅青瓦房不显富贵,还要用上好的青石板在门口铺上一段路,在屋檐上雕一些貔貅什么的,这才显得上档次。等来年再有了钱,那就去买辆马车,哪怕买不起马,牛车驴车也好啊,纵然这些牛车马车基本不用,放在院子里风吹雨打,但那是排面,绝对少不得。有了排面了,自然还要讲究衣服、吃用
这整个村子有几户人家手中有钱缴纳十几年欠下的佃租的一户都没有
“那怎么办难道等死”一群村民想哭了,那些还了大部分佃租的人都被烧掉了屋子,只能还一点点佃租的人会不会被直接打死了挖心下酒
“我们逃走吧”有人吓破了胆。一群村民摇头,往哪里逃走流民要饭吗
“只有一个办法。”有村民机灵无比。“把所有钱财,粮食,布匹统统藏起来,胡恶霸来了我们就假装逃走,胡恶霸走了我们就再回来。”
一群村民皱眉深思,村子这么大,荒山野岭这么多,哪里不能藏米粮银钱只要不把银钱买家院子里,胡恶霸肯定找不到。
“好,就这么办”一群村民高兴了,只要派人盯住了村口,胡恶霸一到,众人立马就逃,胡恶霸就会以为村子里没人,只能悻悻而归。
“可是,怎么盯着村口呢”有村民问道,若是只派了人盯梢可没什么用,他看见了胡恶霸,胡恶霸也看见了他,一定会追着他进村,村里人来不及转移就被胡恶霸堵在了村子里。
“这个容易”有村民目放精光。“消息树”
“在村口最高的地方准备一棵高点的树锯倒了,平时用木板夹住,一旦看见胡恶霸就推倒了消息树,我们立刻就知道胡恶霸来了”
村民们用力点头,胡恶霸一定想不到一棵树竟然是传递消息的关键。“就这么办”
“还不够”某个村民忽然道。
“若是胡恶霸进村,发现人都走了,可炉灶都是热的,她一定会知道我们刚走,这么漂亮的房子,我们舍得放弃胡恶霸只要悄悄的埋伏着等我们回来,我们岂不是回来送死”那村民道。一群村民惊恐的点头,对,对差点自己送死。
“唯一的办法就是烧了这些房屋”那村民恶狠狠的道。
“我们烧了所有的屋子,只住茅屋”那村民的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胡恶霸见我们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茅草屋,一定以为我们逃走就再也不会回来,就不会埋伏着等我们。”
一群村民用力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好,我们放火烧了所有房子”村民们兴高采烈,反正是要被胡恶霸烧掉的,自己烧了还能打击一下胡问静,有本事把废墟再烧一遍啊。
熊熊大火燃起,整个村子浓烟滚滚。
“胡恶霸,有本事再来烧我家啊”有村民兴奋地看着大火大笑。
“烧的好,烧的好”有村民得意了,我家的屋子就算要烧也是我自己烧,轮不到你胡恶霸烧。
“胡恶霸绝对不会再来了。”有村民笑得嘴角都裂开了,只看这浓烟滚滚和漫天火光,胡恶霸一定以为全村人都跑了。
“以后可以过安生日子了。”有村民喜极而泣,有废墟,有消息树,还怕了胡恶霸不成。
路过村子的人见村中大火,急忙跑了过来,却见全村人看着大火哈哈大笑,比过年还要开心,只觉世界玄幻了,又听了一些言语,终于知道这村人为了躲避胡恶霸,竟然不惜烧了自己的家园。
看着浓烟遮蔽天空,那路人喃喃的道“胡问静哪里只是地主恶霸,根本是霸天啊”
胡霸天之名从此不胫而走,不仅仅在谯县声威大振,就是隔壁城池都知道谯县出了一个心狠手辣的胡霸天,收不到租金就烧了房子,挖心下酒,抓人儿子挖矿,抓人女儿回去抵债。一群赖租抗租者脸色惨白,只觉世上竟然有如此恶人,不过就是抗租赖租而已,何以如此凶残
“听说有个叫杨白劳的因为被胡霸天逼债,实在交不出佃租,喝盐卤自杀了,女儿被抢进了胡家,逃出来的时候头发都白了”
“胡霸天不得好死”所有人愤怒的诅咒。
胡家之内,王梓晴拿茶杯的手都在抖,看着胡问静的眼神复杂极了“这就是你想要的”胡问静杀了这么多人,烧了这么多屋子,做了这么多坏事,就是要杀人立威,能够被所有人惧怕,再也不会有人敢得罪她
“是。”胡问静认真的回答。
“那些人虽然是刁民,终究是一条性命。”王梓晴低声道。胡问静笑了笑,转头陪着小问竹玩耍。
是啊,我当然是要杀人立威。不用更多的鲜血,我怎么能够活下去但是,你以为我痛恨那些坑了我佃租的刁民
不,我只有悲伤。
仓禀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古代生产力低下,无数人吃不饱穿不暖,对他们而言用各种毫无下限的手段争夺生产资料生活物资是印在骨头里的,在完成财富积累之前他们完全不懂什么叫做道德和法律。
那些佃农为了生存而抗租,我为了生存而必须收回佃租,乃至杀人立威。
双方都是为了活下去。
这是一个悲剧,对谁都是。
但我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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